兰台不开车

彩云易散,相思难熬。

 

【执离】病与药


*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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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药前例行的一番鸡飞狗跳之后。

慕容黎的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只露出一双黑漆漆湿漉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执明。

执明端着医丞今天重熬的第三副药,颇为无奈地道:“阿黎。”

慕容黎不为所动,甚至又把脸往被子里深埋了几分,浑身都透露出抗拒的气息,说话的声音传出来也是闷闷的:“我不喝。”

他缩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风寒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不过小病小灾,王上你就不要给我灌苦兮兮麻酥酥的黑药汤了,尽量有多远端多远,最好再也不要让它出现在我面前。


执明:……


谁能想到,在外杀伐果决翻云覆雨、玲珑心窍搅动天下的前瑶光国主,竟是个畏惧吃药的小无赖呢。

虽然慕容黎人长得精妙至极,身为习武之人这些年也甚少生病,但毕竟不是真的神仙。人吃五谷杂粮,再怎么精细熨帖,也总会有偶尔病倒的时候。


但每次。

注意,是每一次。

执明都要为了吃药的事和慕容黎斗智斗勇。


药端进来放在那,慕容黎自己是肯定不会喝的。如果执明忙起来,只能靠叮嘱的话,慕容黎便会找个隐蔽的角落偷偷倒掉,然后装作自己喝过了。

这个招数没用几次,就被让宫人秘密关注着他的执明抓了个正着。没办法,打那之后,执明不管再忙,都会亲力亲为地端着药碗盯住慕容黎,直到他乖乖喝掉才算完。


但是这样也不行。

大部分时候是讨价还价现场。比如喝一碗变成喝一半,再从喝一半变成喝一口。

这还算可以接受的,毕竟一部分药还是进了慕容黎的肚子,哪怕药效减半,执明也能安心些。

而有些时候,执明更多的是怀疑,怀疑慕容黎是不是从前经常从瑶光王宫偷跑出去,看了许许多多的杂技班,练成了什么了不得的障眼法——

要不怎么一到喝药环节,明明自己已经看着阿黎把药咽了下去,之后却总能在床边或什么角落发现本该在他肚子里的药汁?


执明:我好累。

执明:感觉不会再爱了。


开玩笑开玩笑,刚才那句撤回。

爱还是要爱的。

但药,也还是要吃的。


虽然慕容黎如此可怜又柔弱的样子实在太难得一见,但执明依旧举着药碗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行。”

慕容黎闻言撅了噘嘴,又默默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执明低叹一声,最终还是软下嗓音,耐心道:“不管是什么病,喝了药,总是好的快些是不是?”

慕容黎脸颊酡红,高烧之下,眼神有些迷离。执明伸手覆上慕容黎的额头,触感依旧滚烫炙人,一点要发汗的迹象都没有。

反倒是执明的手心有些汗湿,贴在脑门上凉凉的很舒服,慕容黎不自主地蹭了蹭那只手,低声问:“我的风寒很严重?”

他只记得,半夜睡着睡着,自己整个人便仿若掉进了冰窖般,冷得直发抖。任凭自己如何盖紧被子,如何躲进执明怀中,都难以抵挡那仿佛从内里透出的凉意。

冷到深处,连意识都逐渐模糊了。待他再睁眼的时候,便正赶上执明举着药碗对着自己了。

执明眸色深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药碗举得近了点,又用勺子搅了搅热腾腾的药汁,让药香飘出来些许,絮絮叨叨地说:“我知道阿黎不爱喝苦药,这些药都是我亲自看着医丞抓来的,一丁点带苦味的药材都没放,阿黎捏住鼻子,三口,我保证就三口——”

他指指榻边小几上温着的一盏茶,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笑眯眯地自卖自夸:“梅子茶、还有阿黎爱吃的典客署后门街上那家栗子糖,我都备好了,保证不叫阿黎嘴里留一点药味,好不好?”

慕容黎静默了几瞬,似是作了一番强烈的心理斗争,终于还是把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艰难道:“……两口。”

执明几乎眼含热泪点点头:“好。”

“我要含着糖再喝。”

执明继续拼命点头:“可以。”


慕容黎如愿以偿地含着颗栗子糖,心情刚好一些,便被执明用勺子塞了满满两大口药汤。

骗人!还是苦的!

慕容黎眉头皱成一团,脸色变了几变,才勉强将这两口苦到家的药汁咽下去。他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便见执明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随即唇上贴住两瓣柔软,一股清甜的茶水渡进喉咙,混着栗子糖的香甜,总算将那股令人作呕的药气压了下去。

执明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又黏黏糊糊地亲了慕容黎好一会儿。两人呼吸相闻,几乎能听到对方心如擂鼓的声音。直到那颗栗子糖只剩小小一点,执明才意犹未尽地轻咬一口慕容黎的下唇,把人重新严严实实地裹回厚重的锦被之中。


不知是药力发作,还是被执明亲得发羞,慕容黎此刻才真正发出些薄汗来。被汗沾湿的里衣贴在身上总归不那么舒服,他轻轻挣了挣,便被执明温柔地按住了。

“阿黎暂且忍忍,小心再见了风,好得更慢,又要加药喝。”

听到要多喝药,慕容黎总算心生畏惧,不敢再动了。执明握着温热毛巾,将他额角和颈侧的细汗一点点拭去,见人舒服了些,才净了手,又转回榻边坐下:“阿黎睡会儿吧。”

“昨夜折腾了大半宿,定是乏得很。我守着,你放心。”

慕容黎喝了药,又在被子里遭热气一烘,的确有些困意上涌。他强撑着几分清明,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拉住执明的袍袖,低声道:“王上昨夜也没休息好。”

执明想了想,也没推辞,脱去长靴翻身上榻,合衣在慕容黎身边躺了下来,顿了顿,又隔着被子将慕容黎搂进怀里。


两人无声地静默了一会儿。


就在慕容黎一只脚已经掉进黑色梦乡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间察觉,自己的额角被执明极近温柔与爱怜地亲了又亲。

“阿黎,”朦胧中,他听见执明轻声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慕容黎这次风邪侵体,勾起些往年颠沛时的亏空旧症,着实有些凶险。半夜发起高热,后面竟然直接昏了过去。执明搂着失去意识无声无息的慕容黎,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被无助和恐惧的浪潮淹没窒息。

他在失去父王的时候极度绝望过,在太傅血溅城下的时候濒临崩溃过,如今落在慕容黎身上,执明更是犹如万箭穿心,恨不得以身相替。

从少年开始,一路陪伴他、守护他的人,终是一个又一个地离开了他。执明不甘不愿地迅速成长、成熟,也在这熬人的苦痛中,愈发理解慕容黎当年惨遭灭国时的痛苦与执念。

因为此时的他同慕容黎一样,为那些逝去的人,在方寸大的心上挖出了无数深可见骨的坟墓与伤痕,从此一生都不能愈合,只能日日夜夜,痛如新生。


如今,他身边兜兜转转仍留下的,只剩慕容黎。

执明下意识收紧了怀抱,生怕一个不小心,怀里的人就会如风般溜走,再也找不回来。

他实在是再也承受不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了。


慕容黎在执明愈发紧绷的怀抱中清醒了几分。

他是心思何等通透的人,刚刚问执明自己的病症,见执明顾左右而言他,慕容黎便明白,定是自己这次病的有些重,将执明吓到了。

慕容黎叹了口气,微微侧身,将自己更紧更密地贴进执明怀里,抬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哑声保证道:“王上放心。”

执明低下头,望进慕容黎水波潋滟的眼睛,微微勾起唇角,落了一个吻在他眉间,一字一句地道:“那阿黎和我,要白头到老,不能食言。”

慕容黎低低“嗯”了一声,却实在抵不过翻涌的睡意,困得打了个哈欠。

执明低声笑了,亲亲慕容黎微闭的眉睫:“阿黎睡吧。”

慕容黎半梦半醒,却还是强撑着困意承诺道:“阿黎一定说到做到。

执明搂住他,也跟着闭上眼睛:“好。”

“我永远信你。”


===FIN===


不是flag。

我们黎黎又不是唱戏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flag。

说要白头到老,就会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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