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不开车

彩云易散,相思难熬。

 

【执离】等与爱

就……他俩刚把误会解开,还没完完全全地互通心意,那个时候的事。



*人生无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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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垣两国即将合并之前,执明陪慕容黎回瑶光王城打扫祠堂,并准备迁请牌位等一应合祠事宜。谁料两人并身拜过先人之后,慕容黎却以自己要和父兄阿煦单独说说话为由,把执明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还叫他自己逛逛,晚膳记得回来就行。


执明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可怜巴巴地一把拉住慕容黎衣袖:“阿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认路的本事这么差,万一在这儿走丢了怎么办?”

慕容黎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抽出袖子,挑眉道:“这又不是执明国主第一次来我瑶光王宫,更别说到处都是认得你的宫人。你如今要是还能走丢……”

他一手轻轻抖了抖被执明扯皱的衣袖,另一只手则似乎漫不经心地将掌中燕支晃了晃:“那你这天下共主……”

执明瞟到燕支,眼角便不自觉狠狠跳了两跳,赶紧义正言辞地表态:“好阿黎,亲阿黎,我错了,都是我瞎说,我这就去,这就去。”

认怂虽然认得快,但临出门前,执明还是把慕容黎拽进角落,对着那殷红薄唇泄愤似的狠亲了两口,才用气声含含糊糊地道:“那阿黎不要让我等太久。”

慕容黎轻推他胸膛两下,红着耳根道:“我瑶光先祖都看着呢。”

执明嘿嘿两声:“刚才我和阿黎不是已经一一拜过了吗?何况大婚在即,咱们先人会谅解,也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慕容黎在这种事上向来脸皮颇薄,说不过执明,又想着如果再听这个人胡言乱语下去,若是瑶光先祖真的泉下有知,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再不想庇佑自家后人,只得慌慌张张把执明往外推:“行了,晚膳前一定——”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因着执明在祠堂门合上前一刻突然回身握住慕容黎冰冰凉凉的指尖,低声道:“阿黎……”

他叹了口气,“别伤心。”

执明手掌温暖,那一点热意如同一簇真火,缓缓流过慕容黎的心尖,使得原本郁郁的血气精神如得了特赦一般,逐渐畅行起来。

慕容黎噎住话头,顿了半晌,才抿嘴点点头:“嗯。”


慕容黎之前的确有些闷闷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恨极了天璇图霸业,也恨极了这世运之不公,复仇之心压倒了一切,所以带着野火燎原天崩地裂的决心,一脚踏破祥和表里的钧天大地,将诸国都卷进那血腥纷繁的乱世狼烟之中。

可如今兜兜转转,自己也在生死波澜里走过无数遭后,慕容黎才泠然发觉,这乱世纷争,这血流成河,的确能带给自己饮鸩止渴般的片刻痛快,但夜深人静之时,那些其实不知该朝谁讨、该如何讨的陈年旧恨却依旧钻心蚀骨,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让自己半刻都不得安宁。

他筹谋半生,梦里梦外,最后竟只剩下执明曾经问过他的那一句。

“阿离,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

慕容黎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说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还好,还好。

这天下,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毁于他手。坎坎坷坷,终究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与他重新坦荡荡地相拥。

如今诸事落定,天下即将河清海晏,岁岁太平。慕容黎心中那些不甘不愿的旧郁和沉结也终于慢慢淀进心底,化为轻尘。他终于学会了放过自己,只是——


慕容黎在蒲团上重新跪下,对着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父王,阿煦。”

“阿黎曾立誓,要夺回瑶光,让瑶光子民安居乐业,再不受辱。阿黎……阿黎实在做的不够好,成不了一代明君。”

“父王,阿煦,原谅我。”

他想了一想,终于还是坚定地道:“阿黎想要的,终究还是……”


执明漫无目的地瞎逛,本来想着在祠堂周围走走便好,结果逛着逛着就不知今夕何夕,自己又身处何地。他有些无奈,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却遥遥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小小的楼台。

执明不紧不慢地踱过去,正巧,有几名宫人也端着一应洒扫器具向之行去。

执明赶紧清了清嗓子,扬声唤道:“等一下。”

那几名宫人见了执明,赶紧跪倒行礼:“执明国主。”

执明点点头,抬手让他们起来,才指着那小小楼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几名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一个领头的才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是……是我们国主放宝贝的地方。”

执明颇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你们国主的宝贝?”

“是的,”另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宫人答道,“国主交代我们几个,专门负责这间屋子,每日都要认认真真打扫除尘,而且要颇为小心仔细,不能碰坏一点半点,否则,要狠狠责罚我们的。”

执明的好奇心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也顾不得那些宫人在身后的惊呼阻拦,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前去,一掌推开了那小房间的门。


执明虽来过瑶光王宫几次,却总是来去匆匆,竟从来不知道,偌大王宫内,还有这么一个与周围颇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

房间不大,东西却摆得整整齐齐,只是满满当当,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一张桌上,摆了满满一锦盒的瓶瓶罐罐,执明走上前去看,却发觉眼熟得紧。

他拿起来,打开盖子闻了又闻,才发现那些竟都是自己当年送给阿黎的、极为难得的天权秘药。

在锦盒另一侧,则是自己在阿黎失踪归来后又派人送来的众多药材,其中不乏人参鹿茸雪莲等上等珍品,满当当又是三大盒。

偏远一些的架子上,则高低错落地摆着自己从天权兰台令时便陆陆续续送给阿黎把玩的玉石奇珍,字画古玩。紧挨着架子又有一张长桌,上面铺满了各色各样的信纸,桌子的一角还压着一只精致的鸟笼。


执明打开一张信纸,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自己难得规规矩矩的笔迹,写的却是天权民间流传颇广的一则胡天胡地的志怪段子。而且自己罗里吧嗦地讲完故事,在信的末尾还三分威胁七分傲娇地让慕容黎快点回信,不然自己就要来遖宿把他抢回天权。

执明瞅着那幼稚巴巴的措辞笑了一下,也回想起自己当年,在慕容黎来遖宿之后的那最初几个月,变着法地在宫外贴告示,只为征集故事,征集纸张,征集奇鸟,恨不得一日写给慕容黎十封信的那时节。

哪怕那时,自己难得收到一封回音。

执明摇摇头,放下信纸,转了个身,才发现在自己身后那面墙上,并排挂着两张画像。

一张他很熟悉,是自己的手笔,画的是兰台令慕容离垂目不语时的淡淡神情。

这幅画,怎么在这里?


执明记得自己当时画完,是越看越不满意,直觉得自己丹青不够妙手,将阿离谪仙之姿毁了大半,嚷着要烧掉重画之际,慕容离接过画去看了半晌,神色依旧淡淡的,语气却莫名温柔了几分:“多谢王上。”

执明被这温柔冲得有些发怔,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慕容离看他一眼,复又垂下眼别开目光,轻声道:“……我很喜欢。”

只是慕容大人嘴上说喜欢,却也不曾见那画被他挂起,或是拿出赏玩,待遇竟还不如被挂在向煦台棋室的莫澜画的那幅羽琼图好。久而久之,执明也就当那是一句恭维之语,也慢慢忘了这幅画的存在。

……没想到,这幅画竟然被慕容黎珍而重之地挂在这里。


执明心头一暖。


他呆呆望向另一副画,却见那画中之人狐裘玄衫,手捧羽琼,笑容明朗,端的是一幅多情英俊的不羁公子相——画得可不正是执明自己!

作画的人似是对自己极为熟悉,一颦一笑间都尽得自己精髓,从额前飞扬的紫发,再到胸前绽放的羽琼,无一不栩栩如生,令人赞叹。且笔触细腻,柔而不锋,一看便是假以心血细细描绘而成。

这是阿黎画的?画的是我?

执明心神激荡,到那画前的几步路都走得跌跌撞撞。

他想摸一摸那幅画,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他的目光落在那幅画的落款之上,没有看到作画人的名字,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如不细看、是决计不会被发现的小之又小的四个字。

“吾爱执明”。


执明心如擂鼓,耳畔轰鸣。他抖着手抚过那四个字,仿佛轻抚慕容黎的如画眉眼一般,小心又温柔。

那一瞬,执明恨不得自己能穿梭时空,回到慕容黎画下这幅画、藏下这些字的那一刻,想把那人紧紧搂进怀里,好好质问一下他这么多年隐而不发、几乎差点被自己生生错过的满腔深情。

恍惚间,不听使唤的手指似乎碰到一个小小凸起,只听“啪”一声轻响,两幅画之间的空隙处弹开一片空格。执明偏头去瞧,却再次如雷击一般僵在原地。

暗格里放着的,一共两样东西。一是自己亲手磨了大半月,不知添了多少深浅伤口,才巴巴送给慕容离做礼物的血玉簪,另一样则是一张泛黄微皱的薄纸,上面满满当当,全是笔迹的主人写下的,不知多少遍的,自己的名字。

执明。


慕容黎从祠堂出来已近傍晚时分。

他在寝殿等了又等,晚膳也热了两遍,却依旧不见执明的人影。问了周围伺候的一众宫人,都说没见执明国主回来过。

慕容黎不由得心慌起来,赶紧让方夜萧然领人去寻。

呆坐片刻,他突然心念一动,于是随便裹了件大氅,跟着出去找人。


那楼台处于王宫偏处,平日鲜有人至,宫人们一时照看不到也是有的。

慕容黎心中想着,脚下步伐也是匆匆如风。果不其然,那小楼台的台阶前,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定定地坐在那。

“王上?”

慕容黎提着宫灯,试探着出声唤道。

那原本呆坐着的人影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就着灯影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慕容黎面前站定。

橘色的火光透过薄纸颤巍巍映在执明的脸上,映出几点斑驳,似是风干的泪痕。

慕容黎一惊,于是也顾不上身后追着赶来的一干人等,只是伸手抚上执明面颊,急道:“王上怎么了?”

执明定定地看着慕容黎,不言不语,却又落下几滴滚烫的泪。慕容黎慌得用手去拭,却被执明突然伸手攥住细腕,随即用力搂进怀里。

宫灯顺势落地,滚了两下,悄无声息地灭了。

月盘隐在云影之后,宫人们隔着还有段距离。周围于是黑漆漆的,只能听见两个人沉重的心跳声。

慕容黎伸手环住执明后背,察觉到执明越发拥紧的怀抱,心中明白了几分,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安抚地环住他脊背,轻轻拍了几下:“晚膳都凉了,我让他们重做一份,好不好?”

“……阿黎等了很久吧?”

慕容黎轻轻摇了摇头,还未等开口,便又听执明答非所问地道:“从前,我只会怨。”

“怨阿黎的心捂不热,怨阿黎让我等得太久。”

“如今我才明白……”执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语气中是抹不去的难过与心痛:“我也让阿黎,等了很久很久。”

慕容黎怔住了,他从未想过执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在执明怀里艰难地摇了摇头:“不是的。”

“王上,你……你很好。”


“——谢谢你。”

“——对不起。”


两句话同时出口。

慕容黎心中又酸又涨,只得偏头,轻轻吻上执明的侧脸。

“王上永远不必同阿黎说对不起。”

执明低头寻到慕容黎的唇,回以一个温柔至极的亲吻。

“那阿黎,也永远不要和我说谢字。”


慕容黎便笑了,他想起今日在父兄阿煦面前说过的那一句:“我想要的,终究还是……执明一人而已。”

他终于等到了。于是笑得眼角也有晶莹颗颗滚落,同执明的混在一处,相互缠绕着掉进衣襟深处,消失不见了。


云后的月终于探出头来,月华流转,拢住这一双相拥的人。

他们两个相望半晌,终是泪中带笑地同时开口。


“我爱你。”


===FIN===


熬夜冠军就是我。

然后,第二季剧里真的有一幕是阿黎写了满篇的执明,哪一集我记不得了,最近记性像喂了狗一样,贼差。

呜,但是光想起来那个镜头都虐死我了。

不说别的了,希望他俩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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