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离】缠绵（四）
补一些陈年旧档。
=========
“你别死！”
慕容黎满头大汗地坐起来，张开眼望望四周，发现自己竟还睡在向煦台那张熟悉的床上。
外面隐隐地传来喧闹之声，慕容黎浑身冷汗，一时不知是梦是醒，正有些发怔，就见方夜从外间急急闯进来，隔着纱帐慌道：“国主，天权王宫走水了，我们得快点出去。”
慕容黎愣了一下，想起方才那个诡异的梦，心头瞬间涌上一丝沉重的预感。
他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只随手抓了件衣服，赤脚匆匆往外走。
方夜赶紧拎着鞋跟在他身后，连问了几句“去哪儿”，却都没得到回应。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此刻已经看不出哪里起火，半边天都被映红了。
慕容黎脚下生风，也不怎么看路，只是往执明的寝殿方向一个劲儿狂奔。
执明，王上，求你了。
千万不要有事。
他想起梦里的一幕幕，想起执明苍白的脸，冰冷的手。
想起不管他怎么唤，都没能再睁开的那双眼。
执明。
慕容黎死死咬着嘴唇，忍着眼泪向前走。
却突然间，撞进一个熟悉火热的胸膛。
慕容黎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那双令他刻骨铭心的桃花眼。
执明！
执明也有些愣怔。
他从向煦台和慕容黎吵了架回来就后悔了。
商讨开阳之事只是个借口，自己写信给阿黎，本来就是想他了，只是因为之前的一些不愉快，他拉不下脸来像从前那样明明白白地说出口。
执明怕，他怕自己再掏出一次真心，也会再一次被摔得血肉模糊。
从前的事情，他早已想得明白。恩恩怨怨，生生死死，怪不得天，怪不得地，也怪不得慕容黎。
各有各的苦衷，人无完人，任凭谁也不能做到两全其美。
有些话他也没想说的那样重，只不过是带着些孩子气的倔强，逞强不肯服软罢了。
阿黎今天穿的这么好看，还带来那样多的好东西，又肯回到向煦台住着，明摆着就是想哄我开心啊。
你这个蠢东西，怎么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啊。
执明心里后悔，却又纠结着放不下身段去哄慕容黎，整个人在床上憋得气鼓鼓，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谁知没多一会儿，就被宫人吵醒说宫内走了水。
执明皱着眉问是哪儿，宫人支吾了半天，才说火势很大，看着方向，似乎像是瑶光国主住下的向煦台。
执明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又后悔又担心，这下什么都顾不上了，抬脚往外就走。
有小太监追出来，王上，您的鞋！您的披风！
执明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吼，蠢东西，还要那些做什么！快拿火把来给本王照亮，本王要去找阿黎！
立马有几个宫人吓得跪在执明脚边，连声哀求。
王上，那边听说是火势最大之处，您万万不可前去啊！
执明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随手抢过来一只灯笼，又踢翻了几个死死拉着他衣角的，继续急匆匆往前走。
谁知刚走到半路，就撞上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慕容黎。
慕容黎出门时随手扯过来的那件衣服早就丢在了半路。
此刻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只穿着里衣又赤着脚的样子，不约而同地一起皱了皱眉。
“阿黎……”
“王上……”
两个人一起开口。
“你没事吧？”
不好意思地迟疑了一瞬，又是异口同声的两句。
借着灯笼的光，执明见慕容黎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不过再往下一看，才发现那双嫩白双足，已经被玄武石地面磨得红肿见血。
执明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狠狠瞪了跟在慕容黎身后的方夜一眼。
方夜无言以对，只能把手里拿着的慕容离的靴子默默递过来。
慕容黎并没有管那双鞋。
他只是伸出手，出神地轻轻摸了摸执明的脸。
“果然是梦。”
察觉到熟悉的温热，慕容黎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却留恋着这样的温度，久久没有放开。
执明听得半懂不懂，再加上被摸得有点不自在，突然之间想起两人还在冷战，于是硬摆出一副严肃脸道：“慕容国主请自……”
“重”字还没说出口，他突然瞧见慕容黎眼角边划过一道晶莹。
是一滴眼泪。
这是执明第一次看见慕容黎流眼泪。
他印象中的乐师阿离，总是一副淡淡的无欲无求的样子。后来去了遖宿，他又听人说，那瑶光王子慕容黎是如何翻覆云雨，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
后来瑶光复了国，执明再见到慕容黎时，只觉得他又不一样。国主阿黎总是一脸凝重，威严又难以接近。
但执明从没见过这样脆弱无助的慕容黎。
慕容黎的眼泪如鲛人遗落的明珠，一颗一颗接连不停滴落下来。他自己却擦也不擦，只仰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执明。
执明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忙脚乱地揪着自己的袖子给慕容黎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哄。
“阿黎，阿黎别哭啊，受伤了吗？哪里疼？本王，本王错了，再也不气你了，你，你别哭啊——”
慕容黎眼睛里还存着一汪水晶晶的眼泪，嘴角却扬起一个笑容。
他轻轻握住执明给他擦眼泪那只手：“王上。”
执明被他唤的一愣，这样委屈巴巴的语气，好像很久没听过了。
“哎。”
执明答应着，又换了另一只手给慕容黎擦眼泪。
“在呢。”
慕容黎深深地望进执明的双眼。
那双眼里，曾有对自己满满的爱意珍惜，也曾射出过直伤心底的刻骨恨意。
但此刻，那双眼里终于满溢着层层疼惜。
“我把你找回来了吗？”
执明一怔，下一秒，他感觉自己怀里多了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
慕容黎紧紧搂着执明，把脸贴在他胸膛上，侧耳听着执明有力的心跳声。
“王上，我不要这天下。”
“我现在知道了。
“我要你。”
“你别不理我。”
“也别不要我。”
“好吗？”
慕容黎在执明怀里仰起头来，被眼泪揉花的一张脸可怜巴巴。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最虔诚的祈求。
执明也低下头看着慕容黎，看慕容离一对好看的柳眉，一双水汪汪的眼，轻皱的鼻尖，微抖的红唇。
“好。”执明用力地回搂住慕容黎，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认真承诺：“我要你。”
经过了生死，我才知道，我所求，不过一个你。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