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不开车

彩云易散,相思难熬。

 

【执离】梦诀别

点梗文来啦。

虐梗(大概)黑明红黎(大概)

短,一发完

null
=== BGM:终于明白 - 动力火车(仙一片尾曲) ===


残阳似血,断霞如烟。

天色渐晚,猎猎山风裹挟着漫天沙土,丝毫不作留恋地呼啸而去。

喉咙里烧灼得像是能咳出血来,慕容黎在原地拄着剑勉力喘息了一瞬,又拔起燕支,眨眼间便割断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想要偷袭自己的小兵喉咙。

尸体保持着想捂住自己伤口的姿势,无力地向后倒去。腥黏的鲜血飞溅出半丈开外,唬得之后的一众兵士暂时不敢上前,只端着武器警惕地观望。

外族掠寇来势汹汹,为了守卫家国,已有几年王不见王的天权与瑶光再次联军出征。只是敌军人多势众,就算执明再富有,慕容黎再善算,却依旧被逼的且战且退,直至昱照关前。

为了守住昱照山天险,钧天大陆上的最后一道屏障,联军已在此苦战了三天三夜。

若是今天守不住……

慕容黎这样想着,有些费力地回过头去,远远地看了仍在鏖战中的执明一眼。

执明穿着一身玄色战袍,手中紧紧握着星铭,大概是因为连日无歇地迎战,身法有些凝滞,但所到之处,依旧是血溅黄沙,千里无行。

他的功夫已经很好了,从那年未完成的七日之约,到现在。

那日在军帐之中再次相见,隔着数年的岁月寥寥,慕容黎无意中瞥见,执明手心的剑茧,较之前更厚了许多。

他一定过得很累。

一个从小连长命锁都没带过的骄纵少主,一夜之间,被逼着成长为深谙世险的帝国君王。

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吧。

慕容黎心头微恸,眼中荡出一丝怀念,一丝不忍。

但就在这一走神的功夫,一个小兵看准时机,竟举着长戟冲将过来!

慕容黎反应稍慢,接招不及,只能纵身向一边闪去,同时举着燕支想要格挡一二。

只是他连日来殚精竭虑,又不曾好好休息饮食,此刻突遭发难,只觉力气虚无,难以回击。

轻巧燕支抵上沉重长戟的瞬间,慕容黎虎口发麻,恍惚之下,燕支竟被弹出手去,在空中翻了几圈,最终落入远处一片雨水的泥泞里。

慕容黎有心去捡,脚下却似被灌了铅,如何都迈不开步子。

他僵在原地,望着那根锃亮的长戟明晃晃地直朝自己刺来,朦胧间竟想起瑶光立国大典那一天,执明飞身挡在自己身前那一刻。

如今,我们之间隔了这样多的岁月情仇,他怕是,再也不愿为我豁出性命来了罢。

若是我今日死了,他又会不会,为我掉哪怕一滴泪呢?

戟尖已至身前,避无可避的慕容黎惨然一笑,寂寂闭上了眼。

“闪开!”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声炸雷惊喝,慕容黎闻声睁眼看去,却只捉到一片玄黑的袍角。

下一秒,举着长戟的小兵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却是不知何时赶到的执明手执星铭,将那小兵的双臂齐肩斩了下来!

鲜血从那兵空荡荡的袖管中喷溅开去,连执明的漆黑战甲都被染红了半边。

也就在此刻,远远地黄沙漫天飞卷,旌旗声马蹄声纷沓而至——是联军援兵到了!

周围剩下的小兵见执明这样一幅惊天杀神的索命模样,腿早已软了三分,又远远地瞧见对方援军,便吓得再也不敢恋战,武器随手一扔,跑的跑,降的降。

然而此刻中心圈的两人,谁也没去管那些纷乱。

执明。

慕容黎嗫嚅着双唇,把这个名字从嘴边咽到心间。

他看着他把星铭入了鞘,一步步朝自己缓慢而坚定地走过来。

曾在生死边缘走了无数遭的慕容黎,头一次觉得自己腿上发软。

他低叹了一声,强撑着的精神散了一大半,身形往下滑落的一瞬间,却感到一双有力的双手,牢牢地把自己托在身前。

慕容黎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玄黑战甲,以及那一绺散落到胸前的紫发,鼻尖被浓重的血腥气萦绕着,只觉头晕目眩,心里五味杂陈。

良久,他轻轻晃了一下那双紧紧拥着自己的臂膀,偏头望向遍地的狼火硝烟,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茫茫然问道:“结束了吗?”

执明垂眼,温柔又悲凉地望着慕容离的侧脸,把他往自己身前更用力地拥了拥,声音低沉:“对,结束了。”

“我们守住了,我们胜了。”

“阿黎。”

这一声“阿黎”,带着经年的苍凉,揉着刻骨的温柔。

慕容黎有些恍然。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执明这样叫自己了。

王不见王的这些年,两国间也偶有礼节性的文书来往。

但除了一句客气气冷冰冰的“慕容国主”,慕容黎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自己的痕迹。

今天,这一声久违的“阿黎”,将慕容黎心底那一丝原本快要熄灭的茕茕火种,重新悠悠地燃了起来。

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去寻执明的脸。

执明脸色苍白,瘦削得很。

出征前原本整齐束着的发髻,几日没有打理,此刻被主人在头顶随便地挽着,那一缕张扬的紫发,便也如从前无忧无虑的时日那般,肆意散落下来;消瘦的脸颊上,有几道被流矢划破的伤痕,干裂的嘴角边,也留着一道未干的血迹。

原来养尊处优赤子活泼的人,经历这么多年残酷战事的洗礼,终是显出一种风尘仆仆的憔悴来。

慕容黎恋恋不舍地抬手抚摸了一下那绺紫发,随即又心疼地轻擦执明脸上和嘴边的血痕。

“疼吗?”

他喃喃地问,手上的动作不能再轻柔。

一直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执明微微一笑:“傻阿黎。”

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抚上慕容黎颊边那道十字形的红肿伤痕,“你也有。”

执明的指腹冰凉,触感又粗糙,摸在伤口上,有些微的刺痛。

但慕容黎却跟着淡淡笑了起来。

他把自己靠上执明的胸膛,双手搂着他冰凉沉重的铁甲,侧耳去听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

慕容黎心怀感恩地闭上眼。

老天,谢谢你,让我们都活了下来。

他在执明的胸膛留恋地蹭了蹭,无意中却感觉耳垂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

慕容黎有些疑惑地支起身子去瞧,却看见了一小截尖锐锐血淋淋的箭头,从执明的胸膛前,不甚明显地穿出来。

他瞬间惊惶起来,抖着手去摸执明的后背,却只摸得一只已被削得只剩一截留在体外的断箭,以及他几乎被血濡湿的内衫。

看来这箭伤,已经受了有好一会儿了。

但大概执明是怕主帅受伤的消息传扬开去,会导致军心不稳而大败,因此悄悄削去了露在体外的部分,又拼尽气力,才撑到现在。

慕容黎看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又惶然无措地看看执明,浑身战战地发起抖来。

“执明。”他带着哭音叫他的名字,抬手去擦他唇边不知何时越来越多的血迹。

我刚才明明擦干净了,怎么还有。

是了,一定是我擦的不够仔细。

慕容黎浑浑噩噩,边擦边想。

他一只手护着执明胸前的伤口,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流连在执明泛着浓重血气的唇角。

但下一秒,唇边的那只手就被执明牢牢抓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

“阿黎。”

执明定定望着慕容黎,依旧缱绻温柔地唤他的名。

他的眉眼里,氤氲着恍如隔世的轻松与天真,混着山夜朦胧的雾气,满满地映着红袍少年的影。

“别擦了。”低低的一声喟叹后,原本紧紧拥着慕容黎的手,忽然间失了气力,松松地向下垂去。

慕容黎一惊,本能地死死搂住他,但奈何自己本就腿软无力,最终两人一起摔下去,摔倒在满地的血污和泥泞里。

执明虚虚地靠在慕容黎怀里,脸色唇色都迅速地苍白灰败下去,唯独那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眸,依旧亮亮地望着搂住自己的人。

“阿黎。”

他第三次,开口唤他的名,像是要补回这些年,未能叫的遗憾。

调子一如往昔,带着点撒娇的拖音,又隐着不舍的温柔。

“我在。”慕容黎抖着唇回道,随即更紧地搂住执明,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他飞速消逝的生命。

执明听他答言,眼神更亮了些,嘴角也跟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几乎可以看见他被鲜血染红的小小虎牙。

“阿,阿黎终于,终于应我了……”他气息不稳,说话也有些断续,“这么多年,在梦,梦里,阿黎,大概还……还气着,”他有些委屈,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从来……不应我。”

“不气,我怎么会气王上呢……”慕容黎眼里雾气翻涌,小声哄他,又低头去寻执明血色弥漫的唇,想挽留他渐渐消失的体温。

“那,那就好。”

执明得了一个极致温柔、却带着眼泪湿气的吻,嘴角笑着,眸子里的光却一点点地散了。

“别,别哭。”

“阿黎。”

执明在慕容黎怀里微微挣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抬手帮他擦去眼泪。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最终只能低叹着,轻轻合上了眼。

再也没能睁开。




“阿黎,阿黎。”

慕容黎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在一声声地唤他,更有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鬓边滚烫的热泪。

他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来。

竟是执明。

他一身整齐,坐在床边,诧异地看着自己。

“王上!”

慕容黎心神一震,也顾不得伸手擦擦自己眼角残留的泪痕,直接扑进他怀里。

十分懵逼的执明被他这一扑,原本挂在嘴边的怼人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慕容黎瘦削的后背,安慰地拍了两下,结巴道:“本王,本王想过了,不就七日共处么,便随你去,又有何妨。”

“你,你哭什么?”

“别,别哭了。”

执明既想板着脸持续性装不爽,又忍不住想软下心肠来哄慕容黎,纠结得整个人都别别扭扭,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黎却不知他所想,此刻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只顾泪眼迷蒙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粲然一笑:“我高兴。”

梨花带雨,美若天仙。

执明咽了咽口水,脑袋里就剩下这么八个字。

他脸上发热,有些慌张地站起身往外走:“你,你先把头发梳好,本王,本王去外面等你。”

“王上,”慕容黎忙半支起身,在身后唤他,“别走。”

执明顿了下脚步,回头看他。

慕容黎昨日只着了一件赤色纱织中衣就寝,衣角边用散色银线零零勾了几朵团团羽琼图样,虽然简单,却更显得肌肤似雪,娇嫩胜花。且刚一起身时衣领被自己不自觉压住了,无意中露出了大片雪白肌肤,只看得执明鼻中发痒,腹下火生。

慕容黎被执明盯的有些羞赧,却偏又装出一幅淡定的样子:“……别走。”

执明往回逼了两步:“慕容国主这是何意?”

慕容黎心中一痛,想着梦中带血的那一声声“阿黎”,眼圈又不自觉地红了:“王上,能不能唤我阿黎?”

“……阿黎。”执明见他又是一幅要哭出来的模样,连忙从善如流地唤道。

慕容黎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直笑得执明心笙荡漾,脚下也不自觉蹭回到慕容黎床边。

“阿黎留我,”他撩起慕容黎披散下来的一绺柔软发丝,在指尖细细缠绕,“所为何事?”

慕容黎虽顶着一张大红脸,却也坦荡荡抬眼看向执明:“抱抱我。”

这回倒是执明唬了一跳:“还,还抱?”

慕容黎没理他,只把自己又扎进执明暖融融的怀抱里。

借这温暖,把梦里那些鲜血淋漓拼命地赶出脑海。

他没死。他还好好地活着。

他还在我身边。

慕容离埋首在执明温暖的胸膛间,偷偷拭着自己的斑驳泪痕。

但执明被他这么一抱,却渐渐有些不知所措。慕容黎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面红耳赤地放开了执明。

这下执明不乐意了。

一大早不知为谁哭得惨兮兮,还把我当人形暖炉,结果用完就扔?

“这就是慕容国主的共处之法?”

执明板着脸,怼人,且怼人。

“……”慕容黎被怼得答不上来,只得服软。

“那依王上,该如何?”

执明勾唇一笑,褪了脚上靴子,往床上一扑。

“本王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烦请慕容国主共试。”



这次,大概是一个新的七日之约罢。

慕容黎迷迷糊糊地想。



管他呢。

只要我们还在一处,好好活着。

怎样都好。



=== 完 ===

  143 5
评论(5)
热度(143)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兰台不开车 | Powered by LOFTER